2017/11/30

限【神諭正法】幡動(四)~(六)

(四)銅雀春深鎖

  那日,君奉天正半臥著翻書,鴉青長髮披散在單薄的素色薄衫上,頗有些風流不羈的氣質,額間那抹銀白法印襯得他更顯風神秀雅。

  君奉天手中書卷是關於過往天命者的記載。這十數日的相處,君奉天從地冥口中了解到了那被軟禁的三個月中,玉逍遙離開自己身邊的行蹤。

  那人暗中毀了無數道門。有本就罪惡滔天的外道,有藏汙納垢的名門,甚至還有清清白白的門派──唯一共同點,便是它們皆曾受參與示流島厄禍一役。

  玉逍遙擔心厄禍尚有後手。

  「不過,」地冥似笑非笑的說,「天跡還是手下留情了。那些沒沾血的門派只是山門被毀、門人功體盡失。」

  明白對方言下之意──其他門派被屠戮殆盡,當時君奉天緊抿著唇瓣,半晌才在地冥興味盎然的目光下吐出一句:「玉逍遙心魔纏身卻無魔氣,功體可有受到影響?」

  地冥眸中也閃過一絲不解,「他功體似有所進益。」

  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君奉天只能從玉逍遙特殊的體質著手研究。

  「喀。」聽見開門的聲音,陷入沉思的君奉天回過神來,抬眸看向來人。

  推門進入的自然是地冥。

  地冥走到了他的床邊,俯身貼著他。君奉天因對方突兀的舉動皺起了眉,還沒說話,便聽得地冥壓著嗓音,低沉的道,「天跡找來了。」




  身子一僵,很快放鬆下來,君奉天應道,「你先離開吧,與他衝突於你無益。」

  地冥卻是更貼近了他一分,「喔?法儒大人在擔心我?」

  地冥灼熱的吐息落進君奉天的耳裡,讓他不自覺偏了偏臉,「地冥,你又想做什麼?」

  因君奉天的問句而笑起來,好一會,地冥才道,「眩者想做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他的語氣曖昧,聲調不再刻意壓低。

  隱約查覺到對方的意圖,君奉天卻無法反抗。地冥已傾身壓上他,封住他的唇。

  手中書卷滑落,君奉天蹙眉望著地冥,丹鳳眼因惱怒而明亮。

  如果能講話,大概是「放肆!無禮!」這類的話吧。地冥得寸進尺的撩起對方的衣襬,一手箝住君奉天的手腕,一手探入衣內滑動。

  「唔……」被堵著唇說不出話,君奉天的身子先一步給出了反應。久未被碰觸反而更加敏感的肌膚泛起粉色,煞是誘人。

  地冥想要激怒玉逍遙。君奉天再清楚不過對方行為的用意。這些日子,因著賭約,因著兩人微妙的關係,地冥只有偶爾閒極無聊才會來撩撥撩撥他,那些觸摸是一種發現新遊戲的愉悅,而非情欲。

  果不其然,一陣熟悉的風從門外卷來,捲碎了房門與桌椅。同時卷入的還有玉逍遙天藍色的身影。

  攬著君奉天單薄的身子,化光落在了房外,地冥語帶挑釁的打了聲招呼,「天跡,你這般作為可是失禮得很啊。」他側首望望從大廳到房間,沿路被砸得一蹋糊塗的隔間。或許夷為平地這個詞更為貼切。

  「地冥鬼諦,放下他。」提著神諭,玉逍遙強自忍下出手的衝動。君奉天在對方手上,他不能也不敢冒險。

  對視那雙同自己一般色澤的紫眸,地冥摀住了君奉天欲言的唇,愉悅的笑起來,「是君奉天求眩者帶他離開的,你不曉得嗎?」

  眸色轉暗,玉逍遙的神色冷漠得如同嚴霜,盯著地冥肆意在少年的衣襟內游移的手,「你再碰他一下,我便把你的東西毀了。」他伸手一招,身邊便憑空摔下一個人影。

  「冥冥之神……」傀一明顯受了嚴重內傷,嘴角溢紅,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

  「哈,天跡你未免天真。血闇造物只是眩者信手捏出的廉價玩具,如何能與你調教的極品相比?」地冥漫不經心的俯首去親吻君奉天額間的銀白法印。

  然而君奉天曉得地冥鬼諦遠非表面上那般平靜,那具抱著他的身子因怒氣而僵硬。

  唇被摀住、身體被禁錮在對方懷裡動彈不得,君奉天只能困難的伸手去掐地冥的手腕內側,眼裡明明白白的寫著不贊同。

  他並不想看到玉逍遙與地冥發生無謂的衝突。

  地冥緊繃的肌肉放鬆了幾分,低聲的在他耳畔喃道,「君奉天,你心疼了?乖乖的,別出聲。」語罷,一指點昏了君奉天。

  因此後來天地兩人的對戰君奉天並沒有目睹。當他醒來,便已被玉逍遙抱在懷裡侵犯。昏昏沉沉的失去意識,再次醒來,則是被上了手銬腳鍊鎖在了房裡。

  地冥當時與其說是保護他,不如說是沒打算給他開口的任何機會。

  也許,地冥就是想要他被玉逍遙好好折騰一番?君奉天無奈的嘆口氣。

  還在推敲著如何與玉逍遙開口談起,君奉天便覺自己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下意識的掙扎,卻被身後人緊緊抱著,絲毫沒有起到作用。是玉逍遙。意識到這點,君奉天停下無謂的動作。

  還沒開口,便被那人捏著下巴轉過臉去與他接吻。

  「唔、嗯……」一個熱烈的侵略的吻。

  好半會才鬆手,玉逍遙柔和的聲線在他耳畔響起,「奉天,你在想什麼?」

  被矇著眼,難以抓出與對方的距離,君奉天只覺玉逍遙的嗓音彷彿是貼在自己耳邊那般靠近。

  「你不想回答?你總是這樣,真討厭。」玉逍遙撒嬌似的抱怨,手下卻在解著少年的衣襟。

  「玉逍遙,」抓住對方的手掌,君奉天嘆了口氣,「我們好好談談。」

  「什麼?」玉逍遙語氣困惑不解的問著。

  這大概是君奉天壽元逆轉後首次有機會與玉逍遙開啟真切的談話。也許是他被金鍊鎖在床上、被黑布蒙著眼眸的模樣讓感到玉逍遙些許的安心。

  今天清醒的奉天沒有在生我的氣,沒有冷漠的叫我住手。眉眼躍上些欣喜,玉逍遙細細的舔著君奉天的唇角,好奇的問道,「奉天想要談什麼?」

  君奉天拉下玉逍遙放在自己衣領上的手掌,慢慢的握在掌心,「談一切的事。玉逍遙,抱歉,是吾的錯。」頓了頓,無可奈何的說,「玉逍遙……你可以先別舔了嗎?」

  噗哧一笑,玉逍遙乖乖停下舔咬,「好。我聽奉天的。」玉逍遙將臉蛋埋進君奉天細柔的漆黑長髮,去嗅少年頸間的氣味,「奉天真好聞。」

  努力忽略因對方舉動而產生的異樣,君奉天放柔了嗓音,道,「隻身前往示流島,是吾不該。玉逍遙,你若怨我,君奉天自當領受。」

  玉逍遙沒說話,心裡卻浮現不安。有道聲音低語著:不要繼續聽下去。

  但他實在捨不得打斷君奉天的話語。這樣柔聲與他談話的君奉天。前一次,是君奉天燒毀玄尊密室後,溫柔而堅定的對他說,「師兄,我們生死與共。」

  雖然君奉天並沒有真的那麼作。那是一句美好的謊言。

  「玉逍遙,我欠你的太多了。即使你這般……也是我應得的。然而,我不想你一直這樣下去。你是天命者,你是天跡,你不該為了一個人心魔纏身,不該將心力只放在我身上,也不該沾染無辜人的鮮血。」

  「為何不可?」玉逍遙笑著插話。

  「我知道我受到心魔影響。」他天真地笑笑,「但是這有什麼不好麼?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我,你又能輕易說服我放手了,不是嗎?可是,奉天,我不想放手。
  『君奉天』是玉逍遙,和天跡神毓逍遙的共同渴望。但是玉逍遙留不住你,神毓逍遙甚至差點失去你。」

  玉逍遙眷戀地撫摸著君奉天的臉龐,語氣溫和,但君奉天看不見的那雙紫晶眼眸卻流動著闇色,「你不喜歡我現在這般嗎?」

  「玉逍遙……我們一起回雲海仙門一趟,雲徽子必然有辦法讓你擺脫心魔滋擾——」

  一把翻過少年的身子,壓到床上,玉逍遙笑了一聲,「奉天,是你想擺脫我。」

  玉逍遙捏著少年的下頷,粗暴的親吻,直到對方喘不過氣。

  「奉天,師兄不想在你口中聽到其他人的名字。」他伸手將君奉天身上衣物剝去,只餘如瀑黑髮毫無作用的遮掩著那具布滿歡愛紅痕的身子。

  「唔、住手……玉逍遙……」

  「對,像這樣,只喊著我的名字。」玉逍遙愉悅的親親少年額間的法印。

  目不能視物,其他感官似乎更顯得敏銳。

  君奉天能感覺到玉逍遙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汗水帶來的濕意,掃落在自己肌膚的髮絲帶起的酥麻癢意,來回撫弄自己下腹的手指柔軟而炙熱。

  甚至連每一口呼吸都是玉逍遙的氣息。

  這具肉體分明不再渴求仙氣滋潤,君奉天卻依然感到從自己身子深處因玉逍遙而起的騷動。

  無奈地嘆口氣,「……玉逍遙,君奉天從過去到現在,只心悅你一人。」君奉天抬起被銬住的雙手,發出金屬敲擊的聲音,套住了自己身上的白髮仙者,將對方的身子圈在胸前和被束縛的雙手間。

  停下動作,好半會,玉逍遙抱住了身下的少年,貼著君奉天的胸膛,安靜地聽著對方的心跳,許久,才低聲問道,「真的嗎?」那道嗓音居然有幾分脆弱。

  君奉天心裡忽然一軟。他主動側首親吻對方。

  玉逍遙先是吃驚的睜大了杏眼,很快反應過來,然後加深了這個吻。

  「嗯……唔……」兩人的唇瓣分離,又吻上。迷濛的半瞇著眼,君奉天吞嚥著分泌的口水。

  許久許久,纏綿而情色的吻才終於結束。

  撫著君奉天的臉蛋,玉逍遙的眼睛裡洋溢著濃濃的迷戀。

  玉逍遙的心跳快得讓他難受。

  可是他心底卻又是那麼喜悅而滿足。

  君奉天吻了他。沒有藥物,沒有用術法催眠,清醒的主動的吻了他。

  那個瘋狂渴求著君奉天的靈魂忽然平靜下來。甚至有些羞怯。

  他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的望著君奉天,問道,「奉天,你剛剛……親了我,對嗎?」

  「嗯。」君奉天柔和的應道。如同每次玉逍遙問他借錢時,那般無奈寵溺的口吻。「玉逍遙,把眼罩拿掉。」

  「可是、可是奉天都不看我呀。我會很傷心……」玉逍遙孩子一般委屈。

  「我會看著你。」

  「……奉天會看著我?」玉逍遙語氣雀躍,「一直一直看著我嗎?」

  「嗯。」

  「那師兄幫你拿下來。」玉逍遙討好的說道,解下他的眼罩。

  適應半晌才慢慢將眼前景象收進眼裡,君奉天意外的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並非任何他所熟知的玉逍遙的去處。

  「奉天。」那人親吻他的眼角,「看我。」

  他將目光移到了玉逍遙臉上。倒是沒變多少。他有些安心。明明是自己被折騰,他卻不自主的擔心著這人的狀況。看來雖然心魔入體,這人還是懂得照顧自己。

  思忖的平靜目光在落到了玉逍遙隱隱透著紅的紫眸時,終於泛起波動。

  他的確失信。答應了那人要攜手退隱江湖,卻屢屢將自己深陷險地,甚至瀕死。

  所以起初他根本捨不得苛責對方。他只自責自己毀了那人的仙途。

  然而後來,玉逍遙越來越過火,將攜著仙氣的陽精射進他的體內以後,便會用玉勢或其他他不想猜測的東西堵住他的後穴。

  有些會震動。有些會分泌藥液。有些甚至活生生的爬行。

  他有的時候的確害怕起來。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有的情緒。

  偶爾那人也會把精液射到他的嘴裡,問,奉天,好吃嗎?語氣忐忑不安又期待。簡直像是當年那人在君奉天生辰時,第一次親手下廚,端著一碗長壽麵到他面前的時候──非常糟糕的手藝,麵糊成一團,又鹹又甜,摻著讓人舌尖發麻的菜葉,君奉天卻一點不剩的吃完了。

  他有時候會將射進口中的白濁吐出來,什麼也不說。有時候心軟,便會吞嚥下去。

  玉逍遙,你就是仗著我愛你。君奉天被折騰得狠的時候,也會氣惱起來。我若不在乎你,什麼方法都阻止不了我尋死。

  然而,他的確是,如這人愛著自己一般,愛著對方。

  「玉逍遙,不需要手銬腳鐐,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我們約好了一起攜手江湖,不是嗎?」

  「……可是,奉天,如果我恢復了原本的那個我,你還會記得現在的我嗎?這個擁抱你、親吻你,渴望你渴望得瘋狂的玉逍遙。」

  「從過去到現在,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師兄,玉逍遙。」他嘆口氣,湊上去親吻對方的眼眸。

  玉逍遙遲疑片刻,才慢慢抿起唇笑。他用手指一點手銬,禁錮著君奉天雙手的枷具便化作光點消散。

  玉逍遙將那雙柔軟無暇的手掌,覆到自己臉頰上,再撒嬌的蹭了蹭。

  手指拂過玉逍遙的眼睫,君奉天語氣淡淡,眼底卻有些難為情,「……跟你擁抱,被你親吻,我並不討厭。只是你別再用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了。」

  「……奉天也想要我嗎?」玉逍遙將臉龐靠著君奉天的手心,眼眸亮亮的瞧著他身下的少年。

  「嗯。玉逍遙,等你化消心魔,我們便合籍吧。」

  「奉天證明給我看好嗎?」他撫摸著君奉天的臉龐,「奉天,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如果又失去你……我真的會發瘋的。」

  低下頭,玉逍遙一吋一吋的舔著君奉天的身子。從頸子,鎖骨,胸口,小腹,大腿,一直到腳趾。近乎虔誠地親吻著少年玉白的指頭。

  明明那樣輕柔的舔舐,卻讓君奉天錯覺自己正在被一口一口吃進玉逍遙腹中。他立刻明白玉逍遙口中所言的「證明」是什麼意思。

  如果能讓玉逍遙安心……少年眼簾低垂,微微顫著的眼睫掩去困窘無措的眼神,忍耐著潮水般襲來的快感。

  「嗯、哈……嗯啊……」嘴角溢出細碎的呻吟,君奉天雙手抓著被褥,身子一下一下的顫抖,彈動,如同離水的魚。

  玉逍遙將人抱到了懷中,坐起身,對準自己漲疼的碩大性器,放了下去。

  「嗯啊!哈啊……」君奉天經過昨日歡愛,仍鬆軟的後穴毫無窒礙地吞進了玉逍遙的陽物,但被猛然撐開腸壁的不適與異樣仍讓他雙腿一軟,倒在了玉逍遙身上,低低喘著氣。

  君奉天誘人的喘息聲吐在玉逍遙的耳邊,子夜般的黑髮落在了玉逍遙的頸間、肩胛與胸口。

  「奉天,我愛你。」玉逍遙輕啄君奉天玄黑的髮旋,「你愛我嗎?」玉逍遙表情那麼純真無邪,天真爛漫的紫色眼眸濕漉漉地看著他,那東西卻越來越硬,甚至還脹大了些。

  「嗯……玉逍遙,我愛你……」君奉天喘息著,勉力的回應。

  「那奉天自己動,好嗎?師兄想看你在我身上的模樣。」玉逍遙勾起君奉天的臉,深情的眼眸湧動著欲望。

  渾蛋。君奉天在心裡罵了一聲。望著那對紫眸,卻鬼使神差的應了下來。

  他勾著玉逍遙的脖子,努力的上下動起腰身。「嗯……嗯啊!哈……」啪啪的肉體撞擊聲是玉逍遙的囊袋撞擊在他的臀肉。嘖嘖的水聲是玉逍遙的性器在攪動他濕潤的後穴。

  而他賣力取悅的人正眼也不眨的看著他放浪形骸的動作。

  那樣的目光掃過他的肌膚時,彷彿在被撫摸一般,讓他一陣酥麻。

  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一邊上下起伏,一邊左右搖擺臀部的服侍方式。及腰的黑髮晃蕩著,滴下鹹濕的汗水,劃出一個又一個的半圓。

  搖著身子,腳踝上的腳鏈發出拖動、敲擊的金屬聲,君奉天扭著腰,一次又一次的把玉逍遙的陽物吃到了身體深處,又搖著臀部去讓那陽物戳弄自己的內壁,「啊啊……」少年抽搐著身子,後穴一緊,竟是光靠後頭就高潮了。

  抱住少年軟軟偎入自己懷裡的滾燙身子,玉逍遙沙啞的聲線飽含笑意的說道,「師弟自己爽了,便不管師兄了?」

  失神的靠著玉逍遙的胸口,君奉天宛如被使用過度的工具,大腦一片空白,只有恐怖的高潮快感還殘留在腦海中。

  「奉天,幫師兄搖出來。好嗎?」玉逍遙捧起那張失神茫然的臉龐,親了一口。

  於是少年便又無力地搖起身子,但力道小了許多。不能再那麼深了,真的會壞掉。他茫然的想。

  玉逍遙十指劃過少年滿是吻痕的身體。

  玉逍遙沙啞的道,「奉天,師兄想看你自瀆,看你在我身上射精。」

  面上不知是羞是惱的泛起粉色,君奉天最終仍伸手下探去套弄自己的性器。

  眼角嫣紅,君奉天低低喘息著,不過片刻,稀薄的精液吐在了男人的胸膛。

  觸覺、視覺與聽覺的饗宴讓玉逍遙被刺激得很快出精,深深射到君奉天身體內部。

  好燙。迷迷糊糊的想著,君奉天趴在玉逍遙胸口,敏感的身子一陣陣抽搐。

  他感覺自己又被緊緊攬住,玉逍遙幾乎要把他揉進身體一般的抱著他。

  「奉天,舒服嗎?」

  情潮拍打著君奉天敏感的身子,讓他連與玉逍遙肌膚相親都能感到快感。貼著對方的每一吋肌膚都朝他的大腦傳遞著電流般的酥麻。

  玉逍遙愛撫著懷中少年完美無瑕的身體,親吻對方白皙光潔的肩頭。

  被撫弄得顫抖起來,少年仰著頭,一雙眼角泛紅的嫵媚鳳眼望著玉逍遙,「玉逍遙,別碰……」

  「奉天明明舒服得發抖了。」玉逍遙梳理著少年柔軟的髮絲,「奉天,你真的不會再離開我了嗎?」他玉潤的紫眸那樣溫順無害,流露出些許的依賴。

  無止盡的快感讓君奉天被逼出淚水,他喘息著,專注地望著玉逍遙,分明清冷的聲線因著情事,透著截然相反的媚意,「玉逍遙,君奉天再也不會離開你。」

  他近乎哭泣的表情讓玉逍遙又興奮起來。他的師弟,他的奉天。於是又一把將人壓回床上,急切的親吻撫摸。

  他啞聲說,「奉天,別哭。」

  君奉天無力的攀著身上的男人。他實在沒有力氣迎合了。但哪怕是細微的呻吟或喘息,都能讓玉逍遙的欲望更為強烈。真真是要被作死了。他在心裡苦笑。
  
  「奉天,奉天。」玉逍遙反覆的唸著身下人的名字,頂弄著對方深藏身體深處的性腺。

  他們彼此擁抱著,一個進入對方,一個被對方進入。

  前所未有的魘足。






(五)雲肆有龍溟海平

  「雲尊!」

  默雲徽驚訝的停下手中的筆,抬首看向匆忙闖入書房的來人。

  「應龍護法,發生何事?」雲海仙門的掌門人輕挽衣袖,將筆杆放到筆架上,語調平緩沉穩,安撫了來者心中的急切。

  「抱歉,未經請示便擅入雲尊書房──」應龍無忌語未完,便被默雲徽打斷。

  面貌宛若青年的雲海仙門之主溫和的微笑道,「無妨,我知曉你非不知輕重之人。何事如此慌亂?」

  「天跡帶少主回來了!」

  愣了愣,默雲徽面上浮現喜色,應龍無忌只覺眼前白光一閃,房中只餘自己一人。

  默雲徽化光直入大殿,便見一道熟悉的天藍色背影,讓他一時間心緒湧動,話語竟梗在喉間。

  「哎呀,這麼久不見,小默雲你愈來愈沒禮貌了,見到師兄也不叫一聲。」那道人影轉過身來,語帶調侃,笑眼微彎,一如往昔。

  默雲徽詫異的睜大了眼,不自覺又走近玉逍遙幾步,遲疑道:「這是──二師兄?」

  懷中抱著沉睡不醒的黑髮少年,玉逍遙偏首一笑,「是啊,你不認得奉天啦?」

  默雲徽盯著玉逍遙雙手托著的清雋少年,恍若回到了數百年前自己還是玄尊弟子的時候。

  那時的他總覺得天塌下來還有玄尊頂著,再不濟也還有玉逍遙跟君奉天;那時的君奉天冷傲不馴,志氣凌霄,如同一把燃燒著冷焰的出鞘利劍,凌厲卻又內裡溫暖。

  然而少年眉間那抹銀白法印,證明了自己眼前並非時光倒流,而是法儒尊駕君奉天不知為何形貌返轉。

  尚未組織好言語,默雲徽便見玉逍遙無聲而溫柔地將少年的身子又往懷裡抱了抱,將君奉天的面容完全掩在胸前。

  「小默雲,你是看奉天看呆了?」玉逍遙幾分揶揄的說道,眼裡閃過一抹淺紅的流光。

  默雲徽收回視線,語氣仍有幾許不可置信:「看到二師兄這模樣,我不吃驚才奇怪吧?」

  玉逍遙故作傷感地嘆口氣,「唉!我就知道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大師兄你看來整欉好好,有需要關心的地方嗎?」默雲徽下意識的回嘴,才正色道,「大師兄,你和二師兄發生什麼事了?怎會失蹤數月,我用盡仙門祕術都追蹤不到你們的行蹤。」

  準確來說,是追蹤不到玉逍遙的行蹤。君奉天當初的情況,眾人皆知恐無生還之理,磅礡恐怖的仙門、儒門與厄禍之力數度對撞,沉沒了半個島嶼,也毀去了所有君奉天的氣息,又如何追蹤。

  玉逍遙便也肅容道出他當初找到君奉天的景況。

  玉逍遙曾因君奉天遇險而引動內息不穩,並非巧合,而是兩人年少輕狂時不知利害,將雙修合籍才能修煉的雙劍極招作了幾番更動,就野心勃勃的合練起來,但當極招功成一刻,需要同心契才能共鳴的仙靈之氣逆行回兩人心口,硬是烙下隱在皮肉下、心口上的契印。因著兩名劍主並非雙修合籍的伴侶,契印自然也無同生共死、功體同增的作用,但卻能隱約感應對方的安危。

  玉逍遙便是憑著那一點──微弱若螢火之光、幽微如雨絲落地的聲響──感應,依循若有似無的方向指引,一寸一寸的翻遍示流島乃至海裡、浮島。

  他找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晨光升起時,終於找到了渾身浴血的君奉天。

  右手緊握著黯淡的正法,左手攥著染血的律典,君奉天被海浪推到了離示流島數十里外的無人小島,氣息微弱到近乎於無

  君奉天堅毅俊朗的臉龐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橫過了左半邊臉,一直延伸至心口;腹部被利刃貫穿之後抽出,傷口邊緣已經發白潰爛;過度透支仙靈之氣,難以承受的肌理滲出大量的血液,浸濕了素白的儒袍。

  居然還活著。

  幸好還活著。

  玉逍遙不敢碰君奉天,只能顫抖著手,想餵他吃下丹藥。

  君奉天似有所感的微微睜開完好的右眼,氣若游絲的喊了他一聲,玉逍遙。

  只那一眼,玉逍遙便曉得,君奉天要拋下他了。他在君奉天的眼裡看不到求生的慾望,只有得償所願的快慰。厄禍已滅,玉逍遙無恙。這就是君奉天全部的願望。

  以為已經乾涸的淚水便這麼滴了下來,滴在君奉天髮間,融入對方滿身血污之中。是與君奉天身上一般顏色的血淚。

  ──玉逍遙溫潤的嗓音將那段回憶中止於此,他輕描淡寫的說道,「我見奉天情況不妙,便動用了仙門祕術逆轉他的壽元。雖然奉天功體不存,神皇之氣盡散,但至少,祕術成功了。」

  玉逍遙頓了頓,口角含笑道,「故事也聽完了,小默雲,你還不趕緊安排個房間給我和奉天。雖然我抱著奉天一輩子也不會手痠,但是你莫非要讓你最偉大最可敬的大師兄一直站著?我腳很痠吶。」

  心中縱仍有萬般疑問,但是既然玉逍遙與君奉天兩人都回到雲海仙門了,總有能一一解惑的時間。默雲徽的眼眸因著兩位師兄的回歸明亮了幾分,再自然不過的朝玉逍遙伸出手,「大師兄,你和二師兄的房間我一直有派人日日打掃,你可以直接回房休息。二師兄交我吧,我帶他去他的房間。」

  玉逍遙面上的笑淡了一分,語氣卻依然輕鬆愜意,「小默雲你真是太貼心了,那我帶奉天回房啦。」語罷,已化光離去。

  尷尬的收回手臂,從過去到現在老是在君奉天跟前和玉逍遙爭寵(然後屢敗屢戰)的小師弟咕囔道,「大師兄不會小氣到連讓我抱一下二師兄都不肯吧?」

  「不過二師兄昏睡不醒可是身體尚有不妥?唉,大師兄也不交代清楚。罷了,待明日再去問他吧。」


  君奉天睜眸的瞬間,竟有幾分恍若隔世之感。

  從窗櫺間投入的陽光照亮方寸之間,也照進君奉天的眼底。

  「這裡是──」

  「奉天,是你的房間。懷念嗎?」熟悉的溫熙男嗓從門口傳來,側首望去,果然是玉逍遙。

  坐起身,將披散的長髮攏到胸前,君奉天彎身正待著履,一雙溫潤手掌已經幫他套上了左腳的鞋子。

  手掌的主人笑吟吟蹲在他的身前,手上托著另一隻鞋履,等待君奉天抬起右腳。

  若是少年時,君奉天大概會奇怪的問玉逍遙一句「你又要借錢了?」再一把拿回鞋子,自個穿上;若是兩人百年劍約重逢後的那段日子,君奉天大概會蹙眉責備一句玉逍遙不成體統;若是一個月前,君奉天大概會幹脆的赤足下地,冷漠以對。

  但是如今的君奉天只是幾分局促幾分無奈的吐了口氣,抬起玉石一般的腳,任玉逍遙服務。

  象牙白的足踝入手,真似玉般微涼,卻又柔韌白膩,讓人不由摩娑,只想確認手中究竟是一塊上好璧玉,又或是白潤的肌膚。

  「玉逍遙。」君奉天忍住縮回腳的欲望,無可奈何的喚了一聲。

  瞧見手中圓潤的腳指緊張得蜷曲起來,玉逍遙只覺可憐又可愛,既想一根根幫它們舒展開,又想多作些什麼,讓它們收得更緊──如同君奉天動情之際。

  「咳!二師兄,你醒了。」門口傳來像是咳嗽又像是卡痰的聲音,默雲徽一方面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來得真是時候。

  他臉上只差沒寫著「大師兄,放開那隻腳!」

  玉逍遙低掩眼簾,在君奉天的角度看來,似乎是因默雲徽的到來而妥協,收斂起多餘的心思,總算是把那隻鞋套上君奉天的足。

  長長的睫毛柔順地下掩著,讓人見了心軟──至少君奉天因此心軟。

  只有玉逍遙自己曉得,低眉斂目,不過是為了遮掩那雙紫瞳中如赤蛇般爬過的流光。

  







(六)雲龍何須扶搖風
  默雲徽走近床邊,無言的看著他家大師兄宛如宣示主權似的,伸手拉起床上一臉無奈的他家二師兄,然後那隻手便未再放開。

  若有所思的雲海掌門人目光落到了君奉天面上。斟酌了會,才道,「二師兄,情況我都聽大師兄說了。你現今功體盡失,有何打算?」

  君奉天眸中寧靜,全無從武道顛峰跌落凡塵的不甘,他淡淡回道,「此身僅是凡胎,仙靈之力容易溢散,恐無法再修雲海仙門招式。若是儒門劍式,應仍有一兩成威能。」

  說罷,法儒尊駕又在心裡嘆了口氣。是否能重拾武藝、功體並非他所在意,只是,若僅以凡人七十載壽元,他勢必會在玉逍遙眼前離世──經歷過玉逍遙一番折騰,他哪裡放心得下這人。

  「二師兄,失禮。」默雲徽探手欲為君奉天把脈,按上的脈搏卻是另一位師兄的手腕。

  「……大師兄,你幹嘛?」

  「小默雲,你要幹嘛?」玉逍遙似笑非笑的晃了晃手腕。

  「我要替二師兄把脈啊!」默雲徽沒好氣的回道。

  「唉,虧我以前百般照顧你,你居然只關心奉天,師兄我也需要你這個雲海仙門的掌門親自問診啊!」

  玉逍遙玩笑似的話語卻換來默雲徽的嚴肅以對。他不只把脈,更渡了一絲微弱真氣進入玉逍遙周天。

  半晌,默雲徽才放開玉逍遙的手腕,略顯放鬆的說道,「大師兄,你的身體好得很。而且你的功體居然在短短數月又大有進展,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嗎?」

  一旁的君奉天聞言,皺了皺眉。

  玉逍遙啊哈的笑了一聲,拍拍默雲徽的肩頭,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祕密。」

  默雲徽卻是沒再朝君奉天伸手,只語氣和順的說道,「二師兄,你隨我去藥峰一趟吧,讓藥峰中人作完整檢查。」

  見玉逍遙又要開口,君奉天安撫的輕輕捏了捏玉逍遙與自己交握的手掌。「玉逍遙和我同去吧。」

  默雲徽似乎有些意外,但見到了君奉天的眼神,便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風,「也好,讓大師兄也做個體檢,畢竟人老了就怕三高。」

  「小默雲,你在胡說什麼!你大師兄我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體格一級棒,身體健康得很,怎麼可能有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

  「大師兄,你整天躺在霹靂椅上,吃多動少,本來就是危險族群,我是擔心你的身體狀況啊!」

  「我天天都有運動好嗎?不信你問奉天。」

  「……雲徽子,勞你捎我一程。」君奉天將手搭上仙門之尊的手背,結束自家師兄和小師弟毫無內涵的對話。

  「咳,二師兄,是我失態。」默雲徽尷尬地咳了咳,正待施法,便見君奉天搭著自己的手掌被玉逍遙握在手心。

  玉逍遙一手去搭默雲徽的手臂,誇張的嘆了口氣,「想到我明明是雲海仙門的太太太太師伯,卻已經沒有能在各峰自由來去的權限,只能依靠你,師兄就一陣傷感啊。唉!」

  「大師兄,其實我很樂意將掌門的位置交還給你──」

  「小默雲,你廢話真多,沒看到奉天都等煩了嗎?」

  廢話最多的明明是大師兄你!心中腹誹,默雲徽卻還是乖乖催動術法。玉逍遙脫出雲海仙門、落腳仙腳之上後,雲海仙門便撤銷了屬於玄尊首徒的優待,因此玉逍遙在雲海仙門之中,猶如一般來客,處處受制。

  如今離門後仍享有門下待遇,能自由進出雲海仙門各殿各峰的人,唯有仙門少主,御命丹心君奉天。

  默雲徽苦笑,但是二師兄現在功力盡失,連催動術法的能力都無……

  不過幾個心思閃過,三人便已落在藥峰主殿。

  流程若干按下不表,經歷玉逍遙萬般干擾,君奉天最終還是支開了玉逍遙,讓他隨另一名藥峰練仙者離開。

  負手在後,默雲徽面色猶疑,嘴唇微啟,卻是欲言又止。

  君奉天抬手,寬大衣袖從手腕處滑下,露出他纖細白皙的腕臂,「來罷。」他一雙寒潭似的眼眸凝望著默雲徽,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師弟在猶豫些什麼,復道,「無妨。」

  默雲徽輕吁口氣,為君奉天搭脈。

  隨著真氣探入君奉天體內,默雲徽臉色愈發難看,好半會,他將君奉天的手腕放下,整整齊齊地替自家二師兄拉好衣袖。

  日前君奉天被玉逍遙帶回雲海仙門時陷入沉睡,並非默雲徽所擔憂的身有疾患,而是太過疲憊。然而……

  「二師兄,你體內修補經脈的仙氣一半來自大師兄,另一半是來自何人?氣息精純與大師兄相同,近乎一人。」

  君奉天點了點身旁座椅,眼神示意讓默雲徽坐下,才緩緩道,「地冥鬼諦。」

  「啊?」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默雲徽這才明白為何君奉天要他落座,否則他大概會驚得站不穩。

  君奉天便盡量簡潔的說明了關於他所了解的,末日十七。另一名,天命者。

  默雲徽自己其實也大略有所猜測,因此他最驚訝的事情是君奉天居然自願飲下地冥鬼諦的血液,因為那代表地冥可以透過血闇之力影響君奉天的思想乃至行動。

  「地冥……末日十七他不會那麼作。」君奉天一語帶過,話鋒一轉,道,「你想問的應該不僅此事。」

  默雲徽想問的當然不只這件事。君奉天體內仙氣流動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再多的仙氣也終會從君奉天的身體流逝),血氣流動則是另一回事。

  雖然氣血略虛,以凡人來說卻絕對稱得上健康。只是……房事過度,需要調養。

  況且他怎會看不出玉逍遙的異常,哪怕玉逍遙掩飾得再好……更何況,玉逍遙並沒有打算掩飾。

  君奉天好笑的瞧著默雲徽千變萬化、百般糾結的表情,不由伸手拍了拍對方的手臂,眼神顯得柔和,「君奉天面前,你無須字斟句酌。」

  君奉天是默雲徽敬重的二師兄,默雲徽同樣是君奉天愛重的小師弟,只是他對著玉逍遙以外的人時,情感更為內斂。

  「二師兄,你與大師兄……雙修了?」默雲徽尷尬的問道。

  君奉天略略垂眸,復抬眸望向默雲徽,「我們未行雙修功法。此番回雲海仙門,吾打算在處理完玉逍遙身上的隱患後,與他合籍。」

  「啊……合籍啊……嗯?啊?什麼?二師兄,你是說合籍大典嗎?」默雲徽恍若夢中的重複了一次君奉天的話,才驚詫地問道。

  「嗯。」面上平靜如水,君奉天似乎並未把「合籍」當作一項值得花費太多時間討論的事宜,「玉逍遙身上異狀,你應有所察。」

  雖然很想再和二師兄討論一下前一個話題,但默雲徽也曉得相較之下,玉逍遙的狀況更須留意,於是只好牙疼地壓下追問的欲望,「大師兄他道心不穩,可是受了什麼創傷或是衝擊?」

  君奉天正欲開口,然而早已準備好的回答仍舊鯁在了喉間。闔了闔眼簾,再次整理好思緒,他終於能平靜的回答,「是我毀了玉逍遙的道心。」


  玉逍遙回到藥峰主殿時,只見君奉天一人。素白的身影立在殿中央,微微仰著頷,望著壁上雲紋。

  分明只是肉體凡胎,不再身負神皇之氣,君奉天的身姿卻依然清貴出塵。

  玉逍遙笑瞇瞇的靠到君奉天身側,問道,「奉天,你在等我呀。」

  「嗯。」君奉天頓了頓,道,「你未與默雲徽說明心魔一事。」

  「你生氣了?」玉逍遙握住了君奉天的手──正巧是默雲徽切過脈的那隻手──柔聲問道。

  「你不說,我總歸是要說的。」

  「那小默雲呢?我還以為他知道以後,會急得跳腳。」玉逍遙好奇的問道。

  「他探過你大小周天,你對他未有隱瞞。他確實沒發現你功體有異。」君奉天側過身,直視玉逍遙的眼眸,「你行功運氣當真全無衝剋?」

  「嗯。」玉逍遙的紫眸宛若一泓溫柔秋水,漾著柔軟的微波,「奉天,別擔心。」

  抬手將玉逍遙落在臉旁的銀白髮絲勾回耳後,君奉天道,「……但你仍需日日沐浴玉泉,滌淨心魔滋擾。」

  「好,都聽你的。」玉逍遙眉目含笑,吻了吻君奉天的手指。

  君奉天懸著的心微微放下,便也未阻止玉逍遙的舉動──左右殿中也無人,且由這人任性些也無妨。

  「奉天,沒有小默雲,我們要怎麼回主峰?」玉逍遙側首問道。

  「他動用掌門之令,幫你開了暫時的權限。」

  「哎呀,小默雲真是太貼心了!不枉我這麼照顧他!」


  月色如水,青松含霜。

  破空聲驟停,君奉天輕挽劍花,旋身收劍。

  正法入鞘,君奉天心道:果然,仙門之式運使不若儒門劍法順暢。

  忽地心頭微動,他走進不遠處的竹林中。

  幽幽笙蕭,發自竹林沙娑的搖晃,莫名悽悽,竟教柔柔月暈看來令人心驚的冷寒,恍若有譏誚之意。

  地冥便是在這等環境施施然現身。

  「君奉天,看來你恢復得挺不錯的。」地冥挑挑眉,介於譏諷與冷漠的神色。

  「下次送拜帖過來,雲徽子不會阻攔。你這般突然現身,會讓仙門中人有多餘猜臆。」

  君奉天這番話是在告誡地冥,卻也是在解釋他為何特地行至隱蔽角落。在地冥面前,君奉天似乎總忍不住多說幾句。

  也許,是因為他始終認為,他太晚找到對方──太晚找到末日十七,那些早該說的話、本該說的話,都再也無法說出口。

  「哈,冥冥之神做事何需顧慮他人。」冷笑一聲,地冥的表情卻顯然少了幾分寒霜般的不悅。

  「你尋我何事?」君奉天目光掃過地冥投影過來的化身。

  「眩者是要提醒你,一月之約將至了。」地冥似笑非笑的說道,眼底有幾分看好戲的惡趣味。

  一月,是他們的約定。君奉天自言能於一月內滌清玉逍遙的心魔。

  君奉天信手取了一片竹葉,捏在手裡,神色淡淡,只眼底有些許疑惑,「他……難道沒有好轉?」

  這些日子來,默雲徽不時來探玉逍遙狀況,確實毫無異狀,而君奉天曾見的狂態也不再出現;玉逍遙也未再……強迫他與之荒唐。

  「仙門能耐,也不過如此而已。」地冥嗤笑一聲,眼神倒確實有一抹不滿,卻是針對眼前人,「但,君奉天,你不該毫無覺察。」

  君奉天忍下嘆氣的衝動,手指微動,將竹葉摺成葉笛,「你關心他,何必這般迂迴。」

  蹙眉避開君奉天直視的目光,地冥冷哼道,「眩者以為你現在沒有多餘心情廢言。」

  君奉天濃密長睫搧了搧,那對曾經隱約流動金暉的眼眸因為失去神皇之氣,而不再透出燦亮金芒,更顯得深邃幾分。

  「我們雖無你與玉逍遙的血脈勾動,然而又怎會不留心。」

  君奉天垂眸掩去掠過的憂心,抬眸望向地冥的眼神顯得柔軟,「吾相信雲徽子。你若憂心,何不留下。」

  君奉天從一開始便打算將這件事交給默雲徽處理。

  一入雲海仙門,哪怕是天跡神毓逍遙,也絕難脫出雲海仙門主人的掌握。

  這也是地冥未以真身前來的顧慮之一。在雲海仙門,沒有人可以輕易來去自如。雲徽子接任雲尊多年,早已不是當初青澀的仙門之主,雲海仙門對他而言,是主掌的山門,亦是掌中收放自如的法器。

  地冥那雙深沉的紫眸難得顯出些許惱意。幾次吐息,地冥才道,「君奉天,你不曾在意一月賭約。」

  頂著十來歲的外貌,君奉天居然笑了笑,肆意而任性,「嗯。君奉天本就不擅賭博。」

  那些與玉逍遙一同打香腸的日子,君奉天總是輸多贏少,最後總還是得玉逍遙上場──雖然玉逍遙的手氣也就比他好上那麼點。

  地冥鬼諦第一次發現,「仙門少主君奉天」與「法儒尊駕君奉天」間的差異如此鮮明。

  君奉天斂起久違的笑,僅餘眼裡盪漾的清淺笑意。

  風微歇,笙簫稍停,繼之而起的是悠揚葉笛聲,如山高水清、天清雲闊,又似清泉一眼、澄澈不已,聽之醉之。

  一曲罷了,君奉天看著再無其他人影的竹林,將唇邊的竹葉收進袖中,無奈地輕聲嘆息。

  「吾若不交給雲徽子,又能如何。」

  

  藏經閣內,默雲徽翻閱著手中書卷,動作忽然一頓。

  ……地冥鬼諦?

  緊蹙眉峰,雲海之尊卻只繼續翻起書來。

  君奉天信任的人,默雲徽便也不吝給予幾分便利。──也就是幾分罷了。

  他心道,地冥鬼諦,奇蹟之子,取天命者血氣、納天地八荒之精、合雲海仙境之神所造……玄尊也真是大手筆。

  驀地,他翻動書頁的手指再次停下。

  「血氣……」

  默雲徽猛然立起。他怎會沒想到,是血氣!


  君奉天踏著月色,回到房內。

  打開房門,一片漆黑中見到玉逍遙坐在自個房中的身影。

  玉逍遙如今總愛纏著自己同床共枕,君奉天也已習以為常。

  然而他還是皺了驟眉,「玉逍遙,這個時間你該在玉泉。」他點起油燈,「為何不點燈?」

  玉逍遙精緻秀雅的面容被搖曳黃光照亮,噙著一抹笑意,「奉天,我今天想要你陪我一起去玉泉。一個人好無聊。」他撒嬌的抱住君奉天。

  「……嗯。」凡胎實不該沐浴玉泉,但君奉天還是答允了。

  他總是拒絕不了玉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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