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點:原作4代~5代
※有狗血有雷,慎入
※萬言書(X)萬字中篇
※捏大逆轉裁判2017年周邊:http://www.capcom.co.jp/game/content/gyakutensaiban/info/goods/2640
成步堂龍一站在廊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的紅色跑車遠飆而去。
他回想著方才自己看見了什麼。
御劍和他寶貴得要命的亮紅色超跑,以及……車上一名高挑窈窕的女子?
有些吃味地想著「連我都沒坐幾次」、「居然大中午就蹺班」等等不著邊際的想法,成步堂龍一忽略了心底冒上來的碳酸泡泡,拎著公事包繼續往法院裡走。
那件事過了幾天,他因為工作緣故又去了檢事廳,便順道繞到了御劍檢察長的辦公室。
成步堂龍一在被放行進了檢察總長的辦公領域後,見御劍怜侍正埋首卷宗,便摸摸鼻子去一邊玩耍。
用御劍怜侍放在書架旁的那盤國際象棋達成了「左手跟右手下棋」的成就後,他看著拿著劍的紅色騎兵,忽然想起了前些天見到的畫面──紅色跑車揚塵而去的畫面。
成步堂龍一隨手放下手裡的象棋,轉過頭去看御劍怜侍,調侃的問,「御劍,前幾天我在法院門口看見你載著一個美女,該不會是在跟粉絲約會吧?」
他不該轉頭的。他想。如果沒有轉頭,就不會看見御劍怜侍的表情。如果沒看到就好了。
他看見御劍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嗯……是之前接觸過的警官。」
成步堂龍一勉強自己繼續掛著方才揚起的笑容,生硬的笑道,「上班時間約會不好吧?」
御劍怜侍避開了他的視線,低聲道,「不是約會,只是那天中午剛巧遇見,便一起吃頓飯罷了。」
御劍不擅長說謊。他一直都知道。
如果沒看見御劍的表情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假裝,御劍真的只是剛好捎那位女警一程。但是看見了御劍的表情,他知道御劍怜侍沒有對自己吐實。
但他沒有立場要求御劍怜侍對他誠實。
成步堂忘了自己接下來是怎麼回應,又是怎麼離開檢事廳的。好像是故作無事的調笑了幾句?
其實,他想說的,明明只有一句。
成步堂龍一吸了口菸──自從他再次考上律師以後再也沒吸過一口的菸──低低笑了笑,「御劍,不要對我說謊。」
透過白霧繚繞的空氣,他出神地回想著,自己到底是何時開始不再滿足於「御劍怜侍的友人」這個身分。
※
御劍怜侍曾經因為誤傳的「成步堂的死訊」而包下一臺噴射飛機,急急忙忙地從國外趕回日本。
而類似的事情,在之後也曾發生。
那年,正是「成步堂龍一律師失格」的那一年。御劍怜侍人在法國,從刑警糸鋸圭介那裏聽見了這個消息,便立刻打電話給了成步堂龍一,在聽完刺蝟頭男人避重就輕、毫無重點的一番話後,紅衣檢事皺著眉頭道,「我明天就回國。」
成步堂龍一從來都阻止不了御劍怜侍。於是只能苦笑地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說道「我沒事你別回來了」。
但任誰都想不到,隔天一艘法國往日本的航班竟然出了事。成步堂龍一呆呆地看著電視,直到跑完了下一個新聞,才迅速地坐到電腦前,一個一個查那艘飛機上的乘客名單。
御劍怜侍的名字並不在其中。他鬆了一口氣,全身脫力的往椅背一靠,又軟軟的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幸好御劍沒事。他滿腦子只有這個念頭。
過度緊繃爾後一瞬間鬆懈的神經,讓他沒有察覺有人進了事務所──當時他雖然已經丟了律師徽章,卻尚未關閉事務所。
「成步堂?」
熟悉的嗓音從他頭頂響起。
成步堂龍一傻傻地抬起頭,逆光盯著那張標致的蒼白面容。
「你坐在地上幹嘛?」紅衣檢事嫌棄地說道。
呆頭呆腦的刺蝟頭男人將雙手舉了起來,委屈地說,「御劍,我爬不起來了。」
面對自家竹馬難得一見的撒嬌,御劍怜侍遲疑好半會,心想:這個「爬不起來」應該不是指律師事業爬不起來的意思吧?慢吞吞的伸出手去拉癱在地上的成步堂龍一。
──隨即便在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被往下用力一扯,跌進了前任名律師的懷裡。
「成步堂、你!」
御劍怜侍惱怒的悶哼一聲,尚未完整地罵出聲,一顆毛茸茸的大頭便冷不防埋在了頸間,讓向來鎮定的紅衣檢事驚愕地一下說不出話來。
「御劍,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緊緊皺著眉頭,御劍怜侍吞下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斥責,低聲地問道。成步堂龍一居然在哭,而且哭得哽咽又委屈……他眼神百般複雜,似乎沒想到自己畢生的宿敵竟然可以哭得如此脆弱,簡直宛如一個小孩。
啊……不過的確如此。成步堂龍一哭起來的時候,哭聲的確總是委屈得不得了,讓人忍不住想拍拍他、抱抱他,安慰他、陪著他。御劍怜侍腦海中浮現了兒時那個愛哭的刺蝟頭小男孩,心裡更加柔軟,下意識伸手拍著成步堂龍一的背。
接著,在成步堂龍一含混不清的話語中,御劍怜侍終於了解身上這名人高馬大的刺蝟頭男人哭得如此悽慘的前因後果。
他有些無措地面對著已經把頭從自己身上移開,正坐在自己對面的前律師──御劍怜侍不知不覺也坐到了地上──語氣彆扭地說道,「……我沒事。」
成步堂龍一眼角一片通紅,用力擤著鼻涕,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眼前完好無缺的紅衣檢事,嗓音因為哭泣而微微沙啞,「御劍,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未來。」
御劍怜侍早已泛紅的臉龐愈發艷麗,難為情地垂著眸子,許久才道,「……我也是。」
成步堂龍一慢慢揚起笑,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御劍怜侍。
那時候,成步堂龍一第一次發現,御劍怜侍在他心裡的重要性,早已遠超「友人」。
接下來的日子,卻沒來得及讓他釐清心緒、對御劍怜侍表白。札克案子的疑點、美貫的到來、暗處被人監視的不安……
最終成步堂龍一與御劍怜侍決定一者在明一者在暗,將真相找出。
他們為此費盡心思,同時御劍怜侍肩負著檢事廳的工作、成步堂龍一則生澀地當起小女孩的爸爸,更遑論當他們決定推行陪審制後便在各國觀摩奔波,以至於無暇談情說愛。
直到整整七年過後,御劍怜侍回國成為了檢察總長,成步堂龍一洗刷冤名再次執業。雖然歲月並未在他們的面容留下太多痕跡,但他們卻早已不再是適合開口閉口情愛的年紀。
成步堂龍一明白,他對御劍怜侍的心意在七年間,愈發的沉澱發酵,他也數度鼓起勇氣,打算詢問御劍怜侍是否與自己心意相通,每到臨頭卻總是卻步。
分明當初喜歡上千奈美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告白了。他自嘲的想。
他心底是知曉原因的。雖然他從來不曾在御劍怜侍展露出改變的一面,雖然這七年間他多次應御劍怜侍之邀,赴約國外觀摩陪審制度,間或協助解決數件案件;然而,成步堂龍一絕大多時候是在社會最邊緣的角落打滾。從一名差勁的鋼琴師,到高明的職業賭徒;從遮蓋不住自己的眼神而戴上帽子、壓低帽沿,到即便被十數雙目光盯著仍能在牌桌上偷天換日;從擁有過度正義感的前律師,到對視線外的罪犯視若無睹的玩家。成步堂龍一變得太多,御劍怜侍卻丁點無改。
御劍怜侍與美貫是他心裡最乾淨的地方。
他又怎敢輕易的對心中的淨土放肆?
只是總忍不住想碰碰御劍怜侍的指尖,視線在他的檢察總長身上流連。御劍怜侍也從未拒絕,默許成步堂龍一入侵他的視野、佔領他的生活。
有一次,成步堂龍一看著御劍怜侍漂亮的手指,突然問道,「御劍,你應該戴戒指的。」
御劍怜侍不解的瞧他一眼。
「你的手指這麼漂亮,戴上戒指多好看。」成步堂龍一笑道,大膽的拉起紅衣檢事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從一節一節的摸過每個指節,「我買給你,幫你戴上好嗎?」他用大狗般水潤的黑眼睛望著御劍怜侍。
御劍怜侍耳尖的紅,一路蔓延到了臉頰,側過臉,聲音微弱得難以辨識,「……隨便你。」
成步堂龍一當時真想親親他的檢察總長,可是他怕嚇跑了對方,更怕自己因為太過開心而心臟爆炸。
那天晚上,他便去訂做了一組對戒,分別鑲著紅寶石與藍寶石,有著天秤以及秋霜烈日線條的對戒。
成步堂龍一將菸頭按熄,扔到了路邊的菸灰缸裡,伸手從口袋裡拿出首飾盒,凝眸望著自己期待了許久的成品,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將天秤樣式的藍寶石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
「唉,就當作是跟律師徽章結婚了。」他無奈一笑。
另一枚戒指,他最後也實在捨不得丟掉。
「為什麼要做得這麼好看。」他咕噥,不甘心的把首飾盒收進口袋。
他一邊抱怨,一邊想:戒指沒有錯,錯的是我。
※
「成步堂。」
被猛然叫住的律師睫毛顫了顫,轉過身,朝迎面走來的檢察長笑著打了聲招呼,「御劍。」
御劍怜侍眉峰緊鎖,看上去心情不佳。方才在隔壁法庭辯護並幫被告獲得無罪判決的藍衣律師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吐嘈:明明剛打了一場勝仗,為什麼看起來像是敗訴一樣?臉色比我對面那個檢察官還差。
見御劍怜侍沒有說話,他又尷尬的打了聲哈哈,「聽說你勝訴了,恭喜。」
「……嗯。你也是,恭喜。」
如果有勾玉,御劍現在身上一定有十來個精神枷鎖。超自然經歷豐富的藍衣律師無可奈何地想著,眼裡終於浮現些許真實的笑意。
「呃,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抓了抓自己的刺蝟頭,成步堂龍一不解的開口問道。跟御劍面對面站在法院大門實在是太尷尬了……他努力集中視線,裝做沒有發現來往同行、檢事投來的好奇眼神。
「……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紅衣檢事毫無在法庭上一貫的強勢自信,用著猶疑得彷彿下一刻便會收回這句話的語調問道。
垂下眼簾,遮住眼底流動的情緒,成步堂龍一很快的又抬起眸子,笑吟吟的望著年過三十卻依然俊秀如昔的紅衣檢事,「好啊。」
御劍怜侍選了一間位在法院附近,他和成步堂龍一一起去過許多次的壽司店。
成步堂龍一在主動找了三次話題都只得到:「……嗯。」的回應後,終於忍不住苦笑的問道,「御劍,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御劍怜侍張了張口,握了握手心,視線停留在成步堂龍一的手指片刻,才小聲地道,「……那個戒指很好看。」
成步堂龍一微微一怔,露出爽朗的笑靨,「啊,這個是特別訂做的。你喜歡的話──」他不自然的頓了一下,面上若無其事的道,「也可以找人訂做。」
好險,差點順口說出「你喜歡的話,我給你店家的電話」,要是店員一不留意說出了諸如「最近也有個客人訂做了類似款的對戒」、「原來您是成步堂先生介紹的客戶嗎?他剛在這買了一組對戒呢」的話語,那就太尷尬了。
成步堂龍一悄悄擦了擦額角沁出的冷汗,決定多點兩盤壽司壓壓驚。
御劍怜侍抿了抿唇,偏過臉,視線落在藍衣律師白皙的側臉上,「……成步堂,你最近案子很多嗎?」
這是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御劍怜侍身為檢察總長,對此應該一清二楚。畢竟成步堂龍一無論是七年前,或是如今復出後,幾乎只接刑事訴訟。
「還好,不過事務所來了一些新人,要陪他們一塊在法院跑來跑去。」成步堂龍一笑道,「就跟當年千尋所長陪我一樣。」
御劍怜侍應了一聲,沒有繼續說話。
成步堂龍一在心底嘆了口氣。他感覺兩人的關係彷彿又回到了他剛考上律師的時候,分明彼此熟悉,卻又隔著難以化解的隔閡。
不需要這樣的。他想。無論如何,御劍怜侍都是那個改變了他一生、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更何況,這些年來,御劍怜侍總是默默的支持著他,比他自己更加相信成步堂龍一的能力,比他自己更看好成步堂龍一的未來。
御劍怜侍是這樣的好,聰明、優秀、有正義感,總是笨拙的關心別人,為了理想全力以赴。
成步堂龍一溫柔的笑了笑,道,「御劍,你最近剛就任檢察總長,才要小心忙壞身體。」他瞧了瞧手表,想著與其讓御劍怜侍在這陪他浪費時間,不如讓他早點回去休息,便道,「我待會有點事,要先離開了。」
御劍怜侍放下握在手心許久的茶杯,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平淡的道,「……嗯。」
一直到成步堂龍一離開,那雙掩蓋在長長眼睫下的眸子,才流露出一點茫然、一點無措,和一點委屈。
※
成步堂龍一剛走出壽司店,手機便響起了大將軍劇場版的開場曲。因為上頭顯示的來電名稱而顯出些許訝異,他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嗯,是我……不太方便……不是……好吧,僅此一次。晚點見。」他掛上電話,苦惱的捏了捏鼻梁,「唉,幸好明天不用開庭。」語落,他的眼神反倒隱約有些釋然。也罷,去喝點酒也好。他無意識的轉了轉藍寶石戒指。
招了輛計程車,來到了在牙琉霧人一案後便不曾造訪的波魯哈吉,成步堂龍一訝異的發現這間俄羅斯餐廳經過了重新裝潢,地下室不再開放,只開放了一樓。
啊……莫非是忌諱那樁謀殺案?他默默滴下一滴冷汗,決定不去細問這件事。
將外套脫下拎在手上,成步堂和店長打過招呼後,進了員工休息室,放好公事包和外套。活動了一下身子,正打算出去,店長便走了進來。
「你要這樣出去表演?」店長眼神古怪的問道。
「嗯?不是你找我來的嗎?」刺蝟頭男人困惑的回視。
「你穿這樣,」掃視了成步堂龍一一身一絲不苟的穿著:白襯衫加紅領帶,以及藍色西裝褲,店長翻了個白眼,「新客人會以為你是服務生,老顧客會以為他們認錯人。」伸手解下對方領帶,又順手解開他上衣三顆襯衫鈕扣,轉身在櫃子裡取出一頂毛帽,蓋在他頭上。
愣了愣,成步堂勾起一個笑容,「居然還留著我的備用品啊。不過,」他困擾的攏了攏自己大開的前襟,「我不記得我以前是走這種裸露的風格啊?」
「嗯哼,今天女客很多,你懂的。」
對朋友總是格外沒有底線的名律師只好無奈地壓了壓帽沿,嘆氣道,「我都這麼老了,就算賣身也沒人會買。」
「老?你根本是逆生長好嗎?」吐嘈了成步堂龍一壓根不實的自述後,店長便拉著他出去。
「好嘞,有請我們臨時代打的鋼琴師上場。」
一步步走到鋼琴邊,成步堂訝異的發現一樓新架的表演舞台上,居然放了一台與自己家裡那台相同的鋼琴──那架當初離職時,老闆鹿羽權太堅持要送給他的鋼琴。
掀起琴蓋,坐在鋼琴面前。昏黃的燈光打在身上,恍惚間,他猶如回到一年前,那段一邊擔任糟糕鋼琴手一邊兼職職業牌手的日子。
壓了壓帽沿,台上的鋼琴手嘴角微抿,透出一股慵懶而漫不經心的氣息,開始了他的演奏。
店長慢慢調低了原先流瀉在背景的音響音量,因此當琴聲響起,酒客們自然而然的將目光移到了台上的鋼琴與十指在上頭翻飛的樂師。曖昧的黃光為樂師的身影打上了一層光暈,使他的氣質顯得深邃而誘人。
隨意的一瞥,一部分人因為生面孔而露出訝異的眼神,少數人卻發出驚喜的輕呼,隨即露出一種期待又好笑的神色。
「今天的演奏者換人了,還滿好看的。」
「是呀!等下我想問問這個小帥哥叫甚麼名字呢,嘻嘻。」
「今天表演者換人了?沒看過他。」
這類低聲的討論,很快的消失了。並非是因為議論者沉醉在琴音中,而是……
「太難聽了!」
「天啊!他怎麼能把小狗圓舞曲彈得像大象在遷移?」
「這就是魔音傳腦嗎?我錯了,我當年不該放棄音樂的,這年頭,這種程度都能當駐店鋼琴手了嗎?」
而認出了成步堂的那些老顧客則是發出善意的低笑。
「成步堂還是老樣子。」
「明明指法都對,就是彈出來亂七八糟。」
「他堅持要彈完一首才肯陪人玩牌的原則,我一直懷疑是他嫌客人太多,故意要逼人走的手法。」
「你們嫌棄的話,等等不要跟我搶!我要當他今天第一個對手。好幾個月沒看到他,我手癢得很吶!」
「我聽說他辭職了,怎麼……」
「他今天回來代打啦。」店長笑嘻嘻的將那位客人點的調酒遞上,「我們家的美女鋼琴師今天請假。」
「要找他打牌的機會可能只剩這一次哦。」他眨眨眼。
一曲結束,輕吁口氣,轉身要下台喝水的成步堂龍一,發現自己台下滿滿的熟面孔。
為首的男人發出豪邁的笑聲,「成步堂,我們幾個已經排好隊,來來來!可不准你跑掉!」
「就是說呀!前幾個月波魯哈吉剛整修完,人家就來光顧,才發現你一聲不吭就辭職了,超級傷心!」
成步堂苦惱的望了一眼人龍,習慣性想抓抓頭髮,卻碰到了帽子,於是順手壓了壓帽子,「你們人也太多了吧……」
看著被老朋友們包圍的成步堂,店長咧嘴一笑。嘖嘖,誰叫你要不告而別,讓你嚐嚐當初我回來上班被圍攻的感覺。
幸災樂禍了會,他不著痕跡的將眼角餘光投向靠近店門口的的一桌客人。
一直盯著成步堂啊……那位穿著紅色西裝的新客人。他無聲而表情誇張的嘆口氣。成步堂啊成步堂,你要是得罪地痞流氓,我還能幫你處理,這種一看就是法官律師的……他突然一驚,上次那個在地下室殺人的不就是成步堂認識的律師?
正當他不住胡思亂想著,那位紅衣客人居然主動跟他搭訕起來。
那是一把如大提琴般優雅的嗓音,不過如今卻摻雜著幾許尷尬,「你好,方便耽誤你幾分鐘嗎?」
這位客人一定不擅長與人搭話。他內心想著,臉上掛起燦爛的笑靨,「當然,您請說。」
「……請問那位鋼琴演奏者是你們的員工嗎?」
「那位是我們老闆的朋友,今天臨時來支援而已。」店長避重就輕的回應。
紅色西裝的客人──檢察總長御劍怜侍──明顯猶豫了起來,彷彿不曉得是否要繼續問下去。
「咦──大哥你想問成步堂哥的事嗎?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問我喔!」清脆的嗓音,來自雌雄莫辨的少年。
少年不知何時坐在了御劍怜侍鄰桌,笑吟吟的對御劍怜侍搭話,「只要大哥請我喝碗紅菜湯,你想問什麼都可以。我是成步堂哥──哦,就是大哥你剛剛問店長的鋼琴手,他叫成步堂──的好朋友喔!」
見御劍怜侍點了點頭,少年神色愉悅的無視了來自店長的隱密眼色,熱情的併到了御劍怜侍那桌。
「成步堂哥是波魯哈吉以前的駐店鋼琴師喔!只是前幾個月,波魯哈吉裝修了半個多月,他那時候也離職了。今天是這幾個月我第一次看見他,嘻,我超開心的。大哥你還想知道什麼?」少年接過店長端上的紅菜湯,朝瞪了自己一眼的店長作了一個無辜的表情。
「駐店鋼琴師……?他彈得這麼……」御劍怜侍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與疑惑。
「嗯……說是鋼琴師,成步堂哥擅長的其實是撲克牌啦!他打牌很厲害,號稱七年未曾一敗的傳奇玩家──」稀哩呼嚕地喝著湯,少年抬首對御劍怜侍一笑,笑容卻在見到了緩步走近的「傳奇玩家」時一僵。
似笑非笑的覷了少年一眼,成步堂龍一再自然不過地拿起少年掛在臂彎的外套,替他披上,「喬,好久不見,怎麼不跟我打招呼?難道我朋友比我更吸引你?」
名喚喬的少年尷尬一笑,「啊……原來大哥是成步堂哥的朋友。」他一口喝乾了湯,清了清喉嚨,撒嬌地去抱成步堂龍一的手臂,「我當然想成步堂哥啊!你不在,都沒人可以跟我玩牌了。」
號稱七年來未曾一敗的傳奇玩家眼神柔和了點,摸摸他的頭,「你這個小老千。我跟朋友說說話,晚點再和你玩。不過,你得先排在大野先生他們後頭。」他側頭示意少年看向舞台邊那幾桌老朋友。
「我也可以陪你們聊天啊!」喬天真無邪地乖巧一笑。
成步堂龍一拉開椅子,坐到不發一語的御劍怜侍身邊,慵懶地抬眸看了喬一眼。
喬識趣地改口,「好吧,我不打擾大哥了。」語落便站起身,往舞台邊走去。
待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成步堂龍一才將手裡的皮夾推到御劍怜侍前面,「御劍,皮夾別放在西裝口袋。」看見御劍驚訝的神色,他又笑道,「不過喬的手法的確不錯,你沒發現也是當然的。」
御劍怜侍抿了抿唇,將皮夾收了起來。
成步堂龍一喚住侍者,點了瓶啤酒。似乎考慮了會,才開口問道,「御劍,你怎麼會來這裡?」
成步堂龍一的語氣並算不上無禮或是生疏,然而御劍怜侍卻感到一股使他不適的陌生。如果是平常的……熟悉的成步堂,會用他那雙明澈的大眼好奇地看著他,或許面上還會浮現吃驚的神色;在他面前,成步堂龍一從來藏不住情緒──至少,過去一直是如此,而御劍怜侍也早已習慣如此。
見御劍怜侍沉默不語,成步堂龍一又笑了笑,一種御劍怜侍不習慣的、意味曖昧不明的笑。他將服務生送上的啤酒倒進杯裡,晃晃酒杯,眼神迷離地透過澄黃酒液中看向無人的角落,才舉杯喝下。
「成步堂,你……看起來很陌生。」御劍怜侍垂著眼簾,漂亮纖長的睫毛遮住了他寶石一般的黑眼珠,臉龐微微側開。如果成步堂龍一留意,他會發現,御劍怜侍的表現猶如當年受人誣陷而入獄時多麼雷同,口裡說著疏離、拒絕的話語,卻連眼神都不肯與他對上。
成步堂龍一僵了僵。陌生嗎……畢竟他們分開了七年,御劍覺得陌生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這也是他,這就是他。一個不再像七年前一樣天真、單純、宛如白紙的成步堂龍一。他學會了各式各樣的牌技,是別人口中的職業賭徒,連最高竿的老千都對他甘拜下風。
「我送你到外頭搭車吧。我答應代班一個晚上,沒辦法陪你。」成步堂龍一苦笑一聲,面上是御劍怜侍熟悉的神色:包含幾分對他的無可奈何、對自己的挫敗。
「我等你下班。」御劍怜侍輕聲說道。
「咦?咦?可是,會到很晚……你、你明天還有庭審不是嗎?」成步堂龍一滿臉驚詫的說道,甚至有些口吃。
「明天是下午開庭。」看見成步堂吃驚的樣子,御劍怜侍糟糕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呃……好吧。」御劍怜侍的神情讓成步堂龍一明白,自己再多的勸說都只會是徒勞無功。他拎起酒瓶,起身道,「有事的話找那傢伙。他是這裡的店長。」他比了比正朝這裡偷看的店長。
御劍怜侍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他凝視著成步堂龍一的背影,那道分明熟悉的身影走進人群中,他只能從人與人的縫隙看見那個他不熟悉的成步堂龍一。
他想起這七年來成步堂龍一與他寥寥可數的幾次會面、數次相處。成步堂龍一和現在一樣,總是戴著帽子,可是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卻從來不是現在這般高深莫測、孤傲不遜;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從來不曾這般……陌生。
那個人看著自己的樣子,一直如同最開始的時候……充滿信任、喜悅,與對自己的索求。
他一直知道成步堂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相對的,也需要他人情感的人。
小時候,他總是用敏感又漾著渴望的眼神問他:「御劍,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御劍,中午一起吃便當好嗎?」
「御劍,分組作業我可以和你同一組嗎?」
「御劍……」
御劍怜侍不討厭被需要的感覺。即使他從不會興高采烈地回應成步堂龍一。
長大重逢以後也是如此。成步堂身邊明明圍繞著許多人,從來不會寂寞,但他卻總會來到御劍怜侍的身旁。
「御劍,相信我。」
「御劍,我想幫你。」
「御劍,不要再不告而別。」
「御劍,別怕。」
「御劍……」
御劍怜侍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起了小學那場學級審判,想起了成步堂大學時給自己寄來的上百封長信,想起了大言不慚地說要打敗自己的那個新人律師,想起了在看守所拚命說服自己、想要拯救自己的成步堂龍一,想起了說出「成為律師,是為了和御劍相見」這種話還一點都不害臊的成步堂龍一,想起了地震後第一時間趕到自己身邊關心的成步堂龍一,想起了因為自己請託而再次成為律師的成步堂龍一……
……從來沒有人為他付出這麼多。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為他付出這麼多。御劍怜侍心知肚明。
遠遠看著成步堂龍一,和他身周的男男女女,御劍怜侍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他想要這個人。他想要這個人看著自己就好。
「成步堂龍一,是你贏了。」他低語,眼底卻慢慢漫出笑意,「不過,我對勝負沒有興趣,我唯一在意的只有……在我與辯護律師兩人終點的真相。」
御劍怜侍猶如從中世紀走出的高貴血族,輕輕抿了一口俄羅斯餐廳特製的紅菜湯,將蒼白的唇瓣染上艷麗的紅。
※
直到餐廳打烊,成步堂龍一才堪堪消化完排隊與他博弈的客人。
疲憊的輕呼口氣,他與等候自己許久的紅衣檢事沉默的走到店外。
御劍怜侍道,「成步堂,你能陪我走到隔壁街的公車站嗎?」
成步堂龍一微感訝異的說道,「啊、嗯!當然可以。」
御劍怜侍與成步堂龍一隔著兩個手掌的距離並肩走著。他看著地上的春雪,輕聲問道,「你跟那個少年是什麼關係?」
成步堂龍一愣了愣,像是不曾想過御劍怜侍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喬……他是附近賭場的荷官。」他暗自補充:兼職荷官的詐欺師,「以前我在波魯哈吉工作的時候,他常常找我陪他玩牌。」
他見御劍怜侍神色不佳,順口調侃道,「怎麼忽然問起他來?莫非御劍你吃醋了?」
成步堂龍一的語調,是在方才酒吧裡和人說話的語氣,漫不經心的,慵懶的,卻十足性感的嗓音。但話出口沒一秒,他就冷汗直流,連忙開口補救,「啊,御劍,抱歉,我一時還沒調整過來……」
「對。」
「……咦?」
「我說『對』,我吃醋了。」御劍怜侍停下腳步,抬起緋紅的臉龐,直直的看著他。
「御劍,你……」成步堂龍一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呆住了。
「成步堂,我討厭看到你和別人肢體接觸,討厭聽見你靠別人那麼近,討厭你幫別人披外套。」御劍怜侍用力深呼吸一口氣,「──更討厭你非得逼我說出口才知道。」
「今天晚上的你……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你,你從來沒有讓我看過這樣的你。」御劍怜侍還是一樣皺著眉頭,可是成步堂龍一卻感到無比歡喜。
御劍在對我撒嬌。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傻笑。
成步堂龍一抱住了御劍怜侍,語無倫次的說道,「抱歉。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我只是擔心你不喜歡那樣的我……我只想讓你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御劍怜侍沒有推開他,在他懷裡悶聲的說,「這七年,你跟我見面的時候,還有我請你去國外協助我的時候,你每次都跟我說你過得很好,那也都是騙人的吧。」
成步堂龍一輕吻懷中人的眉間,讓深鎖的眉峰展開,「沒有騙你。」
他渾身發熱,眼睛發亮,像是一顆恆星,「喬說我玩牌從來不曾有敗績,這是真的。有美貫在,我怎麼捨得讓她吃苦?」
御劍怜侍輕輕推開他,拉開少許距離,滿臉通紅的說道,「哼……難怪要我拜託你,你才肯重考律師。你贏的籌碼想必不比律師費少。」
成步堂龍一嘴角愈咧愈大,終於不禁哈哈一笑。
「我也很高興我再次拿到律師徽章喔。因為只有這個徽章,才能讓我再次與你戰鬥啊──與你一起戰鬥。」他毫不羞赧地說出讓御劍怜侍羞恥得再次偏過頭的話。
「御劍,你不討厭這樣的我嗎?」成步堂龍一緩緩斂起笑,溫柔的撫摸御劍泛紅的耳朵。
「……廢話。」幾不可聞的回應。
「我喜歡你。御劍,我喜歡你。喜歡到光是聽見你的聲音便想吻你,喜歡到光是看見你的身影便想擁抱你,喜歡到……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地步了。」成步堂龍一再度擁住御劍怜侍,在他的檢事耳畔呢喃。
御劍怜侍覺得自己的體溫上升到不正常的高度。成步堂的懷抱熱得讓他想要掙脫。隨著成步堂在耳邊吐出每一句話,他腦海便不由自主的浮現那樣的情景。他的唇、他的身子,泛起一陣陣戰慄。
「御劍,我啊,第一次選擇當律師,是因為想趕快到你身邊。第二次選擇當律師,也是因為你──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便會獨自與『亡靈』戰鬥呢?這麼想著,我就擔心得不得了。」
「我想,我真的很喜歡你呢。」
「你呢,御劍?」
「成……不……」
「嗯?」成步堂低頭去看懷裡的人。
「成步堂,不要在大馬路上說這種話!」
被以「Objection!」的力道用力推開的名律師愣了愣,從喉嚨滾出一連串忍俊不住的笑聲,快步追上前方疾走的紅衣檢事。
「哈哈哈……抱歉、抱歉……可是御劍,我真的很喜歡你……」
「閉嘴!」
※
流洩而下的天光,耀眼明媚。空氣中是溼潤的水汽,反射著五彩微光。
隔著窗,可以看見傾盆的太陽雨。
伸出手抓了抓空氣,專心一致的盯著空無一物的掌心。
微微出神,蔓爬的掌紋,勾起久遠的回憶。
下雨天……
「御劍,你在想什麼?」
被抱進懷裡親吻,半晌才喘息著被放開,御劍怜侍拉開成步堂龍一的手掌時,碰到了冰冷的異物,微微一怔。
是那枚戒指。
御劍怜侍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將五指包進掌心。「沒什麼。」
「御劍,你心情不好?」成步堂龍一關心地問道,靠到坐在窗邊的御劍怜侍身後。
「沒有。」
困擾的抓了抓自己的刺蝟頭,成步堂龍一拉起御劍怜侍的手掌,放在自己手中,「御劍,別對我說謊,好嗎?」
指尖隱約碰到了金屬,涼意讓御劍怜侍動了動手指,卻沒把手抽出來。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匯成一道道水流。
玻璃上頭映著自己的臉龐,與成步堂龍一的臉龐,因為水痕而模糊不清。御劍怜侍心頭突然有股莫名的恐慌。彷彿一切只是假象……他把手從成步堂龍一手心抽出,將窗簾拉上。
「……戒指。」
「嗯?」成步堂龍一耐心等著他個性彆扭的戀人把話說完。
「你手上的戒指,是誰送你的?」
「……」
「……」
久等不到身後人的回答,御劍怜侍轉過身,才發現成步堂龍一不知道何時便走開了,彎著腰在書桌前。
御劍檢察總長的心情忽然變得非常非常不美妙。
幸好在御劍檢察總長的心情從非常非常不美妙,下滑到開始考慮把成步堂律師宅的鑰匙還給成步堂律師前,成步堂律師終於在書桌抽屜找到了被自己藏進深處的戒指盒。
他小跑的跑到御劍怜侍面前,用著堪比發聲練習的音量喚道,「御劍!」
被宏亮的嗓音震了震,微乎其微的晃了晃單薄的身子,御劍怜侍挑了挑眉,視線從成步堂龍一那張過度陽光燦爛的笑臉,移到了他掌上的盒子。
「這是之前我特別為你訂作的戒指,你看,」成步堂龍一打開戒指盒,用著讚嘆的口吻道,「這個花樣,跟你的徽章一樣喔!而且這顆紅寶石的顏色很漂亮吧?它比我想像中還要好看!
成步堂龍一喘了口氣,壓下過度高亢的情緒,抬眸望向御劍怜侍,深呼吸了三次,神色與當年律師宣誓一般認真,道,「御劍,你願意讓我幫你戴上嗎?」
御劍怜侍抿唇忍住微笑的欲望,面無表情的將左手交給了成步堂龍一。
凝視著成步堂龍一專注地替自己戴上戒指的臉龐,御劍怜侍第一次知道,原來心跳可以這麼快。
當成步堂龍一抬起頭,見到的便是雙頰泛紅、唇角帶笑,眼瞳中只映著自己的御劍怜侍。這樣的御劍怜侍太過罕見,讓他呆住了。
御劍怜侍拉起他的手,將藍寶石戒指褪了下來,輕笑的問他,「成步堂,你願意讓我幫你戴上嗎?」
看見了成步堂龍一為自己準備的禮物,御劍怜侍哪裡不曉得,成步堂龍一手上的戒指,其實同樣是為了自己而準備的──為了讓自己替他親手戴上而準備的對戒。
成步堂龍一遲鈍了想了兩次御劍怜侍的話,才傻笑的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
「成步堂。」
「嗯?」
「我那天是騙你的。」
「……嗯?」
「那天我跟照橋警官,不是去吃飯,是去刑案現場調查。因為事出突然,所以我便開車載她。」
「照橋?……啊啊,那件事情。」
「但是你一點都沒有吃醋。」御劍怜侍不滿的說道。
「……只是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吃醋的樣子。」成步堂龍一苦笑道,握著御劍怜侍的手,傾身向前,低低道,「御劍,你想知道那天我想對你做什麼嗎?」
御劍怜侍沒說話,只是偏過臉,任由成步堂龍一把臉埋到自己頸窩。他的耳尖紅得幾乎滲出血。
輕輕咬嚙著御劍怜侍雪白的頸子,成步堂龍一也不再說話了。
此刻,他們需要的不是言語,而是彼此的體溫。
※
揹著書包,站在教室後門,刺蝟頭男孩巴眨著水汪汪的大眼,不停的朝教室內偷看。
「……」收拾著書包,紅衣男孩眼底藏著些無措。終於,男孩僵硬的揹起書包,但走向後門的步伐卻略顯遲疑。
遲疑,卻仍一步步的接近刺蝟頭男孩。於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愈發亮了起來。
終於在兩人只差兩步之遙時,成步堂龍一鼓起勇氣,朝紅衣男孩問道,「御劍,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路回家嗎?」用著怯生生的嗓音,和小鹿般無辜的目光。
沉默了一會,紅衣男孩──御劍怜侍──點了點頭,道,「一起走吧。」
見到成步堂龍一歡呼的模樣,御劍怜侍的嘴角不由也抿起了一個可愛的淺笑。
不過兩人換好了鞋,走到了校舍門口,外頭突如其來地下起了太陽雨。雨勢不小,是足以讓人在兩步以內變成落湯雞的大雨。
御劍怜侍從書包裡拿出傘,還沒撐開,便瞥見身側刺蝟頭男孩的神色,動作頓了一頓,悅耳清亮的嗓音道,「成步堂,你沒有帶傘?」雖然是問句,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了肯定。
「御劍,我……嗯,我忘記了……你先走吧,我等雨停。」刺蝟頭男孩不安地眨著眼,怕御劍怜侍嫌棄他笨。
他有些沮喪地想: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找御劍一起放學回家,自己卻笨到忘記帶傘,沒辦法跟御劍一起走了……想到還要一個人留在校舍等雨停,成步堂龍一神色已經泫然欲泣。
……笨蛋。御劍怜侍吞回差點說出口的話,展開傘,在刺蝟頭笨蛋笨拙地揮著手跟自己說「再見」的時候,一手打傘、一手牽起那傢伙的手──又軟又熱,跟這個笨蛋的個性一樣──說道,「走了,不要發呆。」
「咦、咦?可是……」
「說好了一起回家,不是嗎?」
「……嗯!」
…………
……
「……成步堂,別貼那麼近。」
…………
……
「你靠過來一點,你是想讓我白撐這把傘嗎?」
…………
……
「御劍,我最喜歡你了!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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